原标题:《繁花》中的记忆展现,是多层次与多角度的、更是多方位的
我们从《繁花》入手,发掘了金宇澄小说中弥漫着的对于上海城市空间、市民的记忆的氛围,同时,笔者也试图联系金宇澄其他的作品,发掘隐藏在城市背后驱散不开的历史记忆。
至此,我们以《繁花》为中心,对小说中所呈现的记点做了一个归纳,更进一步,就需要思考这样的记忆是通过什么样的叙述方式完成的
从《繁花》来看,一个显著的特点就是人物不断地在说:阿宝说、蓓蒂说、沪生说,陶陶说……作者巧妙地将记忆容纳在人物的对话之中,不同的人物说不同的故事,展现不同的风景,呈现出一种喧闹的状态。
记忆展现的方式
一以说重建记忆
世界虽然我们说《繁花》展现了对上海城市丰富的市民阶层记忆的书写,但是细心的读者会发现《繁花》中的人物形象特点并不突出,就像我们之前提到的,《繁花》中阿宝、沪生都有金宇澄自己的影子,甚至你也可以从小毛的身上看到作者的某些影子。如此指认并不是为了说明阿宝、沪生等就是金宇澄。
我们所欣赏到的文学作品都是来自于作者对于自己所掌握的材料处理后的结果,只是不同的作家对于现实材料的选择与处理上是不同的,因而我们可以欣赏到不同风格的艺术作品。
整部小说,也像是陶陶给沪生讲故事一般,作者也在给我们讲故事,只不过作者悄悄隐身,将故事的讲述者转化成小说中的一个个人物,他鼓励笔下的人物不断地讲,也创设饭局这样的空间来方便他们尽情地讲。
因而我们在这部小说中看到了每个人都在积极参与,充当讲述者的角色,就是在这样一个众多人物开口言说状态下形成了一种众声喧哗的场面。
60年代是一群少年的成长故事,言说者活动的范围主要聚集在少年朋友们的交往以及家庭日常生活中,所以我们对于这个年代特有的记忆便通过这群少年人的言语交流看见的。
90年代独有的开放的社会环境,从少年们的交往变成成年人社会性的交往,一个人带出多个人,每个人通过讲带出一个个的故事,除了梅瑞、李李,还有汪小姐和徐总的故事,小琴、潘静、芳妹和陶陶的故事,小保姆嫁给荷兰人实现人生逆袭的故事等等,虽然以一种讲故事的方式呈现出来。
但是这些故事实际也是这些市民们生历程的缩影,我们当作故事,但是这是他者的人生。这些人也成了90年代社会市民样貌的一种参照,因而我们可以从一个个的故事里,得以把握这一时期市民生命存在的状态。
二以方言还原记忆中的声音
《繁花》的特别在于这本小说文字上一眼看上去和普通话思维写作下的文字没有什么区别,但是当你去阅读时却能够感受这本小说充满了方言的味道。
金宇澄采用方言,但是又要避免方言写作可能会造成的问题,于是通过对方言的改良形成了一种双语状态,对于不懂沪语的读者,也能够使他们看得懂,感受到方言的魅力。
其实方言的书写不仅仅是表明一种追求独特的语言态度,更为重要的是方言可以非常真实的还原作者对于这些言说者们不同的身份背景、文化背景和生活状态的记忆。
所以我们会发现,虽然整篇小说是用一种沪语的思维写作的,但是除了沪语方言,小说在局部也出现了上海之外的一些方言和声音,这些沪语之外的声音一起构成了作者。对于当时上海生存环境的记忆。
除了沪语方言之外,苏北方言可以算是金宇澄作品中一个出现频率比较高的方言。从方言中我们能够看到一个群体迁移的历史,由于战争和水灾问题,苏北人民一拨拨赶来上海,除了短暂落脚上海,避灾后又回乡的一群,大多数人来上海投奔亲戚、找工作,干最辛苦的体力活来谋求一条出路,渴望在上海安顿下来,从流民转变成移民。
苏北移民一直占据着上海移民的很大比例,因此,我们从金宇澄在沪语中偶尔夹杂着苏北方言,实际上也是展现出了上海作为一个移民城市内部生态的复杂性。
这些苏北移民遍布在小说阿宝、沪生、小毛他们的成长环境之中,金宇澄通过一些典型的苏北方言词汇和熟语展现出了这一群体在上海生存的面貌。
我们也通过沪语和苏北方言两种完全不同的声音的交织中,感受到这一群体融入上海的一个过程。这些苏北话的使用展现出金宇澄对于这一群体的熟悉,他成为金宇澄对于上海各种声音的记忆。
当然,方言本身具有一种明显的优势,他可以最贴切地还原说话人的神态、姿态,甚至不同的方言下能够感受到不同区域人民的性格特点。
主体介入与冷静旁观
一冷静的旁观
虽然说,金宇澄的作品有着明显的记忆色彩,但是同样是对记忆和经验的唤醒,作者所站的位置却是不一样的。.这里面就存在着两种立场,一种是主体充分的置身其中,采用一种近观的视角,另一种虽然主体参与其中,但是实际却己经悄从中逃逸,以一种旁观者的视角来展现现实的面貌。
我们先从《繁花》看起,这种近观的视角最典型的就是对于60年代生活的面貌的展现上,这一时期小说的几个少年沪生、阿宝、小毛他们因为买电影票互相认识、交往,除了少年的交往之外他们也有自己的生活圈子。
虽然家庭的环境不一样,但是每个人围绕自己的家庭形成了自己独有的爱好,展现了生活的质地。从一些日常生活经验的展现上我们也能够感受到作为作者的金宇澄将自己的记忆投掷于这些人物的身上的倾向。
例如小说中阿宝喜欢搜集植物邮票,现实中金宇澄自己就非常喜欢植物,所以他能够在小说中详细地叙述各种植物邮票的种类。
因此我们在分析《繁花》会发现,60年代的人物不管是快乐的记忆还是遭遇变故的痛苦记忆,这些人物的肉身与精神都是紧紧环绕着所遭遇的事情的。
所以当阿宝搬家到曹杨新村,能感受到阿宝是难以接受这样的生活环境,人物的悲观情绪也很直接的显露出来,所以才会有小阿姨安慰阿宝让阿宝多交朋友的话,
作者也顺带着通过对曹杨新村的马桶间进行一番嘲讽来顺应阿宝这样子的情绪变化。
那么在这里,这种嘲讽不仅是阿宝的,也是作者的。
二主体的介入
这种主体介入的心态使得小说不仅呈现记忆书写的样貌,还展现出强调真实性的特点。于是,作家最大化地发掘自己的记忆,将埋藏起来的碎片记忆重新整理、呈现出来。我们会发现《繁花》和作者其他的作品存在互文的关系。
阅读金宇澄的作品总是会出现这样的情景,一个故事在这本小说中出现,到了另外一本小说中换了人名又重新在另外一本小说中出现。
像这种不断重复的故事和片段,其实展现出作者写作时难逃记忆的控制,这些碎片化的记忆来源于作者最难以忘记的人生经历,他将这种经历转成了自己写作的素材,充分调动主体经验,展现最真实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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