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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阳:比教育资源不足更本质的问题是,中国教育做不到“以评价为中心”

时间:2022-08-10 15:43:11来源:网络作者:佚名点击:

原标题:张阳:比教育资源不足更本质的问题是,中国教育做不到以评价为中心

张阳:比教育资源不足更本质的问题是,中国教育做不到“以评价为中心”(图1)

口述丨探月学院 张阳

探月学院是国内创新学校的代表之一,它成立于2017年,以培养内心丰盈的个体,积极行动的公民为目标。

对探月学院略有耳闻的人,对探月的第一印象可能是它跳脱了传统的授课模式,采用更为创新的PBL教学法。但作为一所高中全日制学校,它的创新绝对不会止于授课形式。相较于小学、初中,教育创新在高中阶段挑战更大,它需要直面学生、家长的升学焦虑,也需要探索科学、自洽的教育模式。

在提到探月的价值时,探月社会科学学部负责人张阳说:如果说探月给中国教育做出了什么贡献的话,那就是它展现了一个用‘评价’驱动的学校是如何运作的。

探月为什么如此看重评价?如果评价是教育最大的难点,探月又是否找到了解决之道?其中,技术能发挥怎样的作用?

张阳是最早加入探月的老师之一,她可能是国内任职学校类型最多的老师:十年的时间里,从宁夏乡村的三合中学,到一线城市上海的上海中学,再到阿里巴巴合伙人创立的云谷学校。但最终,她因为和探月的教育理念不谋而合,选择在这所创新学校实践她的教育理想。目前,除了任课老师的角色,她在探月主要负责的就是学生素养评价体系的落地、优化;对外,张阳也会担任培训师,同时也是MTC大中华区的COO。

《中小学老师参考》采访了张阳老师,透过她对教育的理解,我们也许会对推进中国教育改革有一些新的思考。

以下为张阳老师自述:

01

中国教育的本质问题,是教育资源匮乏吗?

我在宁夏的乡村学校待过,也在可能是全国最好的中学之一——上海中学待过,这些经历让我觉得,其实学校里很多东西是非常相似的,包括怎样去激发人、老师间如何合力等等。

很多人提到乡村学校就会想到资源的落后,但真正走入乡村后,我觉得这不是根本性问题。

一方面,现在乡村学校的硬件条件确实越来越好了;另一方面,教育的本质是靠资源来堆砌吗?一定不是。

我在宁夏那所乡村学校支教时,看到了很多很美好的场景。就算在乡村,有的孩子在家里的墙上,也享有一小块学习园地。以前没有暖气,学生们都要烧炉子,校长因为怕孩子们煤气中毒,就等学生们睡了以后仔仔细细一遍遍巡校,真的是爱校如家、爱生如子。老校长既是孩子的校长,也是孩子的爸爸当年的老师。这种人与人之间的连接都是教育很美好的样子,让身处其中的我也觉得时光很美妙。

给上海中学的孩子上经济学课时,第一课,我们就要讲资源诅咒,它其实就是在讲,不要以为拿着很好的资源就能把一件事做好,你自己如何看待它、如何将世界作为资源来解决实际问题,更为关键。这和在乡村中学,我们给传递给孩子的东西,是一模一样的。

我自己回想我的学校经历,觉得那时候也没有特别强调资源。有些东西是大人觉得好,一些把教育行业做成服务行业的人很容易去服务家长的妄念,但究竟哪些对孩子成长更重要?

当意识到教育的本质不在于资源的富足或匮乏后,我就在想,是不是有真正的 通用方法来推动中国教育的发展。创新有时候并不是造一个全新的东西出来,而是把本质的东西重新描绘一遍。

02

仅仅以学生为中心,为什么不够?

我们在理解整个教育时,其实有4层不同的框架。这个框架并不新,在2000年就已经被提出来,我们在观察一个人对教育的理解时,就可以拿这个框架看他关注的究竟是哪一层。

第一层是以知识为中心,主要讨论某个知识该不该学、未来需不需要这些问题。

再往下一层,到第二层,很多人会反思这种模式,说要以学生为中心,按这种理论,小班或者一对一是最好的,但实际上我们知道并非如此,这依然不是教育的全部。原因是学生是需要在一个共同体中成长的。

这就到了第三层,以共同体为中心。现在学校在做创新的时候,已经走到 以共同体为中心这一层。比如十一学校和九渡河小学的例子,借助当地村子给学生们提供校内外活动的机会,邀请村民们来教小朋友做豆腐,就是通过对社区的重构让教育重新生长。

很多创新学校都能做到以共同体为中心,但是到了高中还想把这种模式执行下去,一定要做到以评价为中心,不然就会非常容易弹回以知识为中心的第一层。

中国人都会讲,高考是个指挥棒,如果最后评价不清晰,其他所有东西都是空中楼阁,扎不下去。

恰恰,评价是老师最不擅长的事。

而让人欣喜的是,借助技术思维,评价这件事,有可能被解决。

03

技术思维,让解决评价这个卡点变得可能

中国的互联网公司巨头现在很愿意去做教育,我在和美国一些教授交流的时候也会很好奇,美国的互联网巨头们是如何做教育的呢?

他们就提到了大家很熟悉的一家互联网企业——Facebook。Facebook本来要给美国一所叫做Summit的学校捐钱,后来学校说不如捐工程师。

Facebook的工程师并没有盯着一个老师琢磨怎么提高他的工作效果,而是先问了一个问题:老师的工作卡在哪里了?

其实,技术很容易服务一些大而空的东西。假使现在有一个非常豪华的技术团队贴身观察我的工作,然后基于我的工作习惯设计一套系统,这套系统就真的能帮助我变得更好吗?其实未必。因为人往往会回避自己不擅长做的事,那套系统虽然本意是想赋能我,但它可能让我一直在回避我的缺点。

这有点像通水管的思维,如果不改进卡点,而把不卡的地方效率改进得特别高,整个系统会被越改越糟,最后直接崩掉。这也是现在学科类培训机构会被叫停的原因。技术要让教育变得更好,一定是在突破短板,而不是简单的用户思维,然后绕开系统的短板走。

问任何一位专家型的老师,老师们的工作往往卡在了哪里,他都会回答你:评价。Facebook就说OK,那就先找做评价最厉害的人先做套工具出来。于是找了斯坦福认SCALE中心,一起做出了一整套认知能力量规,这套量规就成为老师被赋能的一个重要形式。

从水平0一直到水平8,3年级到12年级都通用。

这些标准,也是探月衡量学生认知能力的重要标准,每个探月的学生最后会拿到一张MTC成绩单,里面就包含对认知能力的评价。

MTC,它强调以终为始,在素养全人教育的全过程中,要时时刻刻想着要拿出一份新的素养成绩单。这份成绩单没有全世界统一的标准,它不以ABCD或者是GPA分数等简单维度呈现,而是要由学生学习过程中的证据和的标准之间的相应匹配来呈现。它是数据化、互动性的,可以支持大学招生官进行点击,从而更立体地判断这个学生。

MTC官网成绩单样张

当我发现探月用的是这套评价体系的时候,我就离开了当时所在的云谷学校,来到了探月。三年前我到探月的时候,身边朋友会开玩笑说,为什么来一个连名字听都没有听过的学校,校长那么年轻,一看就像骗子。但我自己已经有了判断,所以很坚定。我知道行业卡在哪里,如果真的想改变这个行业,不去卡点去哪里呢?

如果说探月给中国教育做出了什么贡献的话,那就是它展现了一个用评价驱动的学校是如何运作的。

04

学美术、学编程,是在培养孩子的素质吗?

教育评价的最终标准是什么?大家都很熟悉素质教育,但我们更乐于使用素养教育这个词。

大众对素质的理解往往是有个才能,比如画画、跳舞。而探月对素养的定义是——稳定可迁移,具体来说,学生培养起一种解决实际问题的思维,并能在很多的情境中把这种思维能力迁移过去。它和学科知识息息相关。

以前我们把素质教育称为第二课堂,但后来发现不能这样做,如果上课很无聊,第二课堂却可以玩得很开心,学生还是不会喜欢上课。素养教育就应该发生在第一课堂,而不用让孩子等所谓的第二课堂。

从我们常使用的PBL教学方法,可以更好地理解我们想培养学生怎样的能力。

老师在PBL课程开始前需要做一个很重要的预判——学生完成这件事的难点究竟是什么?

比如,老师要带着学生上珠穆朗玛峰,这件事的难点是什么?作为一个PBL老师,应该翻译出来,学生之所以上不了珠峰,不是因为不知道上珠峰的路线,而是心肺功能不足。所以在老师的设计中,应该修炼的是学生的心肺功能,把这个解决,才能真正登上珠峰。

以我最近带的一个项目为例。今年春季,我带了一批新生,他们仅有半个学期的时间来适应探月,我就想,对他们来说,这半年有什么对他们来说是很有难度的?想来想去想到了答辩。每个十年级的学生在探月都需要做答辩,答辩是素养教育中非常重要的一个评估形式。学生要解决的问题就是——从不知道答辩是什么,到能搞定答辩,再到能把答辩是什么讲给所有人听。

这件事再往下我们就会发现,没有所谓的专家能给大家讲答辩,所以,在没有专家出场的情况下,如何增进大家对一件事的了解,就是整个项目的难点。

怎么解决这个难点呢?我们想到了何同学讲5G的视频。这是一个典型的没有专家,由小白把一件事讲明白的例子。

然后我就带领学生分析,何同学讲5G的视频和百度百科讲5G的视频有哪些差别。学生提出了很多发现,比如何同学的视频有提问和追问,有剧情和波折,而且何同学在其中有自己的性格和人设,相较之下,百科的视频就像一个莫得感情的AI,把介绍读了一遍而已。

还有,在对何同学的稿子进行逐字拆解后会发现,它和我们平时阅读的树状结构文章不一样,因为它需要配合视频,属于线性的听觉文字流。尽管打印出来都是文字,但两种文字的结构是不同的。

看起来是我们要做答辩,或者要做一个视频,其实是在学习如何把一件事讲清楚这样一种讲故事的能力。前者是要做的事,后者是在PBL中真正要学要练的东西,也是学生获益最大的部分。

探月会使用一个QPP理论(Q:question/P:problem/P:puzzle),很多人看到question就想解,但其实question只能answer不能solve,而教育培养的就是解决问题的能力,所以要转换学生的思维,避免他只停留在question这个层面。

这件事很难由老师一个人学通,需要学校集体来做。斯坦福SCALE中心一开始就给我们做了表现性评价的培训,但这套体系不可能直接从国外搬到国内,所以我们还需要再基于中国的场景去不断提出问题、解决问题。

05

以评价为中心,老师的能力要跟上

我们也会培训很多其他学校的老师。老师们听了很多关于素养教育的理论,但他们不确定素养教育到底是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一线实操得对不对。他们也想带着自己的经验来验证、对话。

对于很多老师来说,他们在做创新教育的时候都会面临挑战。

首先,做创新、做合作肯定会有冲突,但世界各地的老师往往是一群回避冲突的人,他们本身性格比较温和,不太擅长处理冲突场面。在学生发生冲突时如何应对,是老师们必须掌握的能力。要让学生学会解决冲突,这也是在云谷的时候,马云老师说的对我最有启发的一句话。

还有,老师一般更擅长单打独斗。有一个比喻让我印象很深,老师们上课就像下蛋,教室是下蛋的小格子。上完课,下完蛋就走,下节课有另一个老师来下蛋。所以老师其实是一个特别孤独的工作,他们如何合作是需要仔细考虑的。

大家可能觉得,老师是一个门槛不高的职业,因为每个人都当过学生、都上过课,心里都有自己某个老师的影子,照葫芦画瓢嘛。但是真的做了老师会发现,实际上要解决的问题非常多。

有数据统计说,老师一辈子要上23000节课,但是老师一年才能听几节课?如何推动老师的专业发展,是我们必须思考的问题。

至少,老师可以先达到阶段一的要求(探月据intasc改编)。

06

国家层面,也已经把评价作为改革重点!

令人鼓舞的是,国家现在也在大力推进对教育评价的改革。今年两会开完之后,教育评价变得尤其热门。

国家去年发布的《深化新时代教育评价改革总体方案》中提到了4句话,改进结果评价、强化过程评价、探索增值评价、健全综合评价。这4句话是非常关键的4个抓手。

首先是改进结果评价。我们之前的纸笔考试,考90分钟,最后只能给出分数。那现在能不能给出维度,对写作、阅读能力等等都出一个评估报告?

另外是探索增值评价。我们之所以逃不脱内卷,是因为逃不脱把人和人相比。那么,现在我们能不能建立一套增值评价体系,来考察这这一拨生有没有变得更好、变化的速度如何?

其中的难点是,以怎样的尺子来考察增值这件事。如果仅凭学校考试的分数,并不可靠。学生这次考了60分,下次考70分,说明不了他的进步,因为老师完全可以这前一套题出难一点,后一套题出简单一点。

什么是更恒定的尺子呢?从人口统计学的意义上来说,今年出生的孩子与上去年出生的孩子整体比,能力是差不多的,所以我们其实可以用以往积累的常模来衡量孩子的成长。

就像哈佛的录取结果是一个相对稳定的标准,假设一个孩子目标是哈佛,他可以拿哈佛的录取结果倒推,以往的录取的孩子在九年级应该考到什么分数,如果低于这个分数,就可以考虑是不是应该调整预期。整个升学过程是一个长跑,那个相对稳定的标准,会给你提供区间配速的建议,也避免了直接把学生和学生相比。

增值评价这件事情很有难度,但国家已经准备要探索它。

下一个是强化过程评价。比如,我们初中在学习写作文,到了高中还在学习写作文。这个过程中,学生的能力有哪些累积的变化?

过程评价强调,学生从不会写作文到会写作文的过程非常缓慢,每个阶段都会有不同的表现,不同阶段的老师要合力、持续地对学生前后表现进行反馈。如果初中语文老师给学生的写作建议,在他的高中老师看来也是好建议的话,这就是好的过程评价。

最后是健全综合评价。它在国内高校录取所参考的综合评价数据已相似了,不能帮助高校更好地找到自己想要的学生,我们需要一个更全面、系统的动态评价体系。

这也是MTC评价体系可能会对中国有借鉴意义的地方。可以看到,这4句话的措辞都用得很精准。国家的政策绝不是空话,后面都会探索着往下落。

07

难的不是技术,而是基础设施

MTC大中华区我们有这么一句话:得评价者,得素养。现在看上去是各个国家都在提素养教育,实际上真正比拼的是各个国家在原有教育体系中长出的评价能力。

推进以评价为中心,其实重点不在于表现性评价这套技术有多么难,而是怎样去搭建基础设施、体制机制让它运转起来。就像阿里巴巴提出让天下没有难做的生意,但他不是一家店一家店去教他们做生意,而是做了淘宝、支付宝。

美国之所以强能够调评估,是因为它已经有专门的网络来提供基础设施。就像在中国开一家餐馆,你不用考虑怎么送外卖,因为已经有外卖公司来提供网络。

但中国现在还没有搭建起支持评估的基础设施。这套基础设施究竟要怎么搭建起来,是我们需要思考的问题。

我自己是教社会科学的,对我自己最近的工作,最有启发的一个历史时代是工业革命。提到工业革命,大家都会想到标志是珍妮纺纱机。但在真实的历史上,最先发明珍妮纺纱机的那个人,结局是非常悲惨的,他穷困潦倒,而那些最早掌握珍妮纺纱机技术的工人,也并没有成为播撒新技术的星星之火。因为工革命从来不是一场技术革命,而是一场制度革命,观念革命。只有搭建起了制度,才能让这些技术更好地普及。

而等和技术革命相配套的制度革命发生,已经过去了几乎一代人的时间。同样,表现性评价这项技术并不难,但如果背后的体制和基础设施不起来,就可能让最早掌握表现性评价的这一批老师再多等一代人的时间。

08

结语

曾经在参加云南昆明的一个活动时,我机缘巧合,遇到了一位资历很深的一线小学老师。见到她我感觉像见到了30年后的自己,她那时对我说了一句话,大概意思是,中国老师有自己独一无二的优势,那就是举一反三,这个优势一旦用起来,一切皆有可能。

关键要想明白的是,既然老师们擅长举一反三,那么我们要举的这个关键的一,究竟是什么?它一定是评估,一定是标准。对我来说,如果真的想在30年后让这些变化发生,那就去做。

我很喜欢一个词叫坐树不言,这个是我在宁夏支教的时候,从老校长身上学会的,而且我住的小屋子前面正好就有一棵大树。这成语的大概意思是,打完仗之后,一个人坐在树下,看着大家论功行赏,自己不邀功。

这也是我自己的态度,只要目标达成,我就很开心,即使论功行赏没我的份儿,我觉得也挺好。关键是事情成了。

来源:《中小学老师参考》返回搜狐,查看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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